Chay

初恋

是四月初的脑洞，写了一些就搁置了，断断续续拖到今天才写完，所以可能跟最开始想的不大一样，写了这么多，也舍不得删了，大家凑合看看吧😂不喜勿喷，欢迎讨论❤️期待小心心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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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市委书记李达康明媒正娶的妻子，头婚。

在外人看来，我和李达康相敬如宾，琴瑟和鸣，在各自的领域成就斐然，除了没有孩子，其他的一切都令人羡慕，是汉东干部圈里的模范夫妻。众人都夸赞我温柔优雅，贤惠大方，是李达康的贤内助。京州大大小小的晚会，李达康都会带我出席，他会很绅士地帮我装汤，剥虾，偶尔被人起哄喝交杯酒，他也大大方方挽过我的手，优雅地喝下杯中的红酒。大家都说我们是一对璧人。

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，我们是形式婚姻，准确来说，我们只是有结婚证的好朋友，除此之外，再无其他。我们结婚三十年，从未同床。平心而论，李达康对我还算不错，在男女交往的正常范围内，他做到了极致。他很尊重我，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，他都会满足我。说实话，有时候，我真的会在心中假设，他对我都能做到如此，如果是对那个女人，他该把她宠上天了吧。

是的，李达康不是木头，也不是机器人，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人，那是他的初恋，是一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。

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。当时的我还是一个大学讲师，父母都是教授，家庭环境还算得上是可以，他是金山县的县委书记。初次见面，他留着寸头，穿着件皮夹克，非常简朴。他示意我坐下，然后开门见山：“你为什么要来相亲？”我很震惊，这么直接？是觉得我不配来相亲还是觉得我不用来相亲？李达康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，拿起杯子喝了口水：“别多想，我只是想知道你来相亲是不是想找一个爱你的人，如果是，我们就不用再谈了。”这种聊天方式，估计聊跑了不少人吧？这位领导情商捉急啊。不过也巧了，我还真不是。“既然李书记这么直接，我也不拐弯抹角了，我就是为了结婚证来的。家里老人年纪大了，老是盼着我结婚，他们对我结不结婚比较看重，有没有孩子无所谓，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，反正我就想着找个人领张证，他们就不会唠叨我了，我就可以专心研究学术了。”“也就是，领证，但是分房睡，不要孩子的形式婚姻，你可以接受？”“如果能如此，求之不得。”李达康似乎松了口气，他站起身，拽了拽衣服下摆：“明天早上八点，县委，领证。”我玩味地笑着，手指敲着椅子把手，看着他：“李书记，别着急啊，我是为了专心研究学术，对男人不感兴趣，那你呢？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你结婚吧，我回家也不好交代啊。”李达康一愣，重新坐下来：“很简单，我需要一位夫人。”很合理，他们这种想往上升的，可以理解。“那你又是为什么不想要孩子还要分房睡呢？毕竟，不是我说，男人……”李达康看出来我眼底的鄙夷，不过他似乎不介意。“因为我有爱的人了，我很爱她，我接受不了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。”嗯，是个专一痴情的人。他看到我探究的眼神，叹了口气：“她出国了。当时那个机会很好，我怕她错过。她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。”李达康苦涩地摇了摇头。“这下够详细了么？”我点点头，站起身，他也站了起来，我伸出手：“合作愉快。”“合作愉快。”

次日，我搬进了李达康的宿舍。李达康让我住主卧，他自己去住客房，书房，客厅，卫生间两人共用。从此，我们开始了我们三十年的同居生活。

三十年来，我和李达康各自干各自的工作，李达康步步高升，当上了市委书记；我也靠着自己的实力拿到了教授职称。我们都把工作看得很重，毕竟两人没有感情，工作自然是第一位，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是常有的事情。我们合作得很好，节假日，李达康陪我回家应付家长；有应酬，我陪李达康出席，扮演恩爱夫妻。偶尔两人都在家的时候，我们也会聊聊天，聊他的初恋，和他们的那段情。确实，那个女人，是一个很优秀的人，我想，如果我能认识她，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。

他们的相遇实属偶然，就是共同好友约的一顿饭而已。听他说，他的原计划是不想在大学谈恋爱的，他知道他要走什么样的路，也知道，他应该要找的女人该是什么样的。可是，“没办法，就是那一瞬间，突然想恋爱了。”他说。于是，他开始打听那个女孩子的喜好，开始制造偶遇，比如“恰巧”跟她出现在同一间自习室，“恰巧”在食堂和她坐隔壁桌……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李达康，这根本不像他能干出的事。“后来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？”“我听说她喜欢吃海蛎子，就跑去海边挖了一夜，然后站在她宿舍楼下等。她下来看到了，很开心，然后就成了。”这么简单？看来这位欧阳菁也是个吃货，我不禁笑出了声。“她真的好单纯。”李达康笑着，笑容中却带着苦涩。“你们为什么要分开？”“她成绩好，得到一个出国的机会，那个年代，真的很难得，我怕她错过，就提了分手。而且，她要是跟着我，会吃很多苦，我不舍得。”“她什么反应？”“她很愤怒，哭着冲我喊，说她再也不想见我。”“你有跟她说为什么吗？”“没有，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。”是他的风格。“李达康，你有问过她怎么想吗？要我说，你真活该。”李达康惊谔地抬起头看我：“为什么？！”“你只站在你的立场上想，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呢？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，但是我也是个女人，如果是我，我肯定不希望男友打着为我好的名号替我做决定。”“是这样吗……”李达康不再说话，低头，嘴里喃喃地重复着。看他没有再说的意思，我也就起身，收拾收拾准备睡觉去了。

等我洗完澡出来，李达康已经不在小客厅了。也许是去书房了？我走到书房门口，书房的灯没有开，那他去哪了？我在二楼逛了一圈，都没有他的身影，半夜三更的，难道市里又出什么事了？我站在二楼的走廊往下看，楼下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光亮。

我蹑手蹑脚地下了楼，餐厅的推拉门被关上了，只剩一条小缝，透出丝丝缕缕的光。我从小缝看进去，李达康坐在餐桌旁边，手边放着一瓶酒，正对着桌面上的照片自斟自酌。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，照片上应该是个女人吧，那应该就是欧阳菁了。他又喝了几口，然后捂住自己的眼睛，发出一声长叹：“欧阳啊，我真的错了……”我看不清，但我能想象到，此时的李达康，一定是泪流满面。唉，多好的一对恋人啊。我摇摇头，上了楼。

又过了几个月，李达康和我一起去参加饭局。时间不早了，可是饭局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。李达康只好使出他一贯的招数，装成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。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，看到领导都醉了，纷纷站起身敬最后一杯酒，然后推说时间不早了要回去了。李达康像以往一样靠在我肩上，微笑着与众人告别。等到人都散去，李达康立马站直，理了理衣服：“辛苦了。”我微微点头：“客气。”我们刚准备走的时候，看到另一群人也正好出来。这本来就是市里首屈一指的大酒店，饭局多举办在此，没什么稀奇，李达康看了一眼之后，却站住了脚。

“怎么？看到熟人了？”李达康站在原地，看向一个地方不说话。我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，大家都围着一个年纪和我们相仿的女人。我看了看那个女人，又看了看李达康的反应，难道……“那是欧阳菁？”李达康点了点头。难怪李达康这么多年放不下，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美人，举手投足，落落大方，我在心里暗暗称赞。李达康又看了一会儿，然后颓然地叹了口气：“走吧。”

接下来的几天，李达康都闷闷不乐。我劝他去看看她，他却摆摆手：“不了，她大概不想见我。”说完深吸了一口烟，又缓缓吐出。我便不再提起，随他们去吧。

过了不久，想不到，我竟然会在校园里碰到欧阳菁。欧阳菁被邀请到我们学校做讲座，我坐在下面，看着她，再次感叹她真的很有魅力，别说是李达康，就连我都很是喜欢。她似乎也看到了我，冲我点了点头。

讲座结束后，人太多，我不喜欢拥挤，准备等人少些再走。看人走得差不多了，我刚要离开，后面传来一个声音：“请等一下。”我转身，看到欧阳菁正冲我招手。我走过去：“欧阳女士，您好，久仰大名。”既然她认出我，我也不想藏着掖着。“李夫人过奖了，有空去校门口的咖啡厅坐坐吗？”她笑得温柔，我轻轻点头：“我的荣幸。”

进了咖啡厅，她走到前台：“一杯冰美式。”然后扭头问我：“你喝什么呢？”“拿铁，谢谢。”她交代完服务员，然后走到我身边：“坐那里如何？”“没问题。”

我们面对面坐下。“欧阳女士，您找我有什么事吗？”“叫我欧阳就好，没什么事，就是想跟李夫人聊聊天，他……还好吗？”欧阳菁笑着，我却看到了她眼里的伤感。“挺好的。”她似乎松了一口气。“你们过得挺好的吧？”她故作轻松地问道。“我们……”正在我犹豫要不要告知她真相时，咖啡端上来了。我拿起拿铁喝了一口，想起李达康郁闷的样子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：“其实，这么多年，我们没有同床过，即便是结婚第一天。”欧阳菁很惊讶。“他的心里一直有你，我是独身主义者，正好他需要一个夫人，我需要一张结婚证应付家里，就这么合作了。我们现在的关系，其实就是朋友，仅此而已。”“他真的很爱你，喝醉之后嘴里也喃喃念着你的名字，他的手机壳后面至今还放着你们的合照。别误会，这是他某次和我聊起你的时候，打开给我看的。”欧阳菁低头喝了一口咖啡。“他有告诉你我们怎么分手的吗？”许久，她开口问道。“有。”“你怎么看？”“我说他活该，明明舍不得，死活不说，他说他为了你好，我说我也不希望有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。”欧阳菁笑了：“我想，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。”我微笑回应：“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。”

“想必他也和你说过我们的恋爱了吧？”我点了点头。“他肯定告诉你我是因为那袋海蛎子跟他在一起的。”我哑然失笑。“但其实不是，是因为我看到了用心。他浑身都是泥，手上有很多伤口，我想，他甚至都不知道传言的真假，就跑去给我挖了一晚上，这样的男人，一定是个靠谱的男人。”“至于分手，其实就是像你说的那样，他连我怎么想的都没问过，就单方面觉得他那么做是为我好，他真的很自负。”欧阳菁仰起头，让眼泪流回去。“事实上，只要他对我说一句，他需要我，他希望我留下。我会马上退掉机票，和他一起去基层，再苦再累我也不怕。另一个角度说，我义无反顾地出了国，也是跟他赌气吧。出发那天，在机场大厅的落地窗前，我看到门口广场上的他，他就那么坐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我站在落地窗前泪流满面，无数次想着跑下去扑进他的怀里，但最后还是为了那可怜的自尊心登上了飞机。”欧阳菁抽了一张面巾纸擦拭眼角的泪水。

多好的一对情侣啊，唉。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只能轻轻叹息。“他很想见你，但不敢见你。”我说。“我知道。麻烦你转告他，想见不如怀念，不在乎天长地久，只在乎曾经拥有。就让那个欧阳菁永远埋葬在过去吧，这么多年，我老了很多，我不希望他看到这样的我。让他好好照顾自己，别再当自己年轻了。”她笑得勉强。我又叹了口气，答应下来。

回到家，告诉李达康。李达康一时失神，颓丧地锤了锤自己的额头：“怪我，都怪我……”他垂下头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许久，抬起头：“你知道吗？其实我幻想过如果她跟着我，我们会有什么样的生活。”“什么样？”“我们可能一开始会过得很艰难，但是很快乐，她不爱做饭，我一下班就钻进厨房做饭给她吃。然后两人依偎在一起看书。我们会有孩子，长得像我又像她。我会努力工作，让我们的房子渐渐变宽敞。加班我会跟她打电话，有时间的话我们也会一起去旅游，反正，一切应该都会非常幸福。”我相信，李达康如果真的和她在一起，他一定会这样的。

可惜，世界上没有如果。

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。